鹿鹿鹿鸣

【A限】联合狩猎是怎样形成的（中）

“我从来都没有讨厌过你。”

6. 

         皮皮限单薄的身子就如同黑夜里翅膀残破的蝴蝶般乘着风从大厦顶端坠了下去。 

 

        天台上的风很大。呼啸着灌进脖颈时，Alex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在那一瞬间，曾经让他无数次从绝境中死里逃生的大脑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Alex几乎是以闪现的速度冲到天台边缘试图抓住皮皮限的手，但他们的指尖却戏剧性地触碰后迅速分离。皮皮限的围巾在狂风中如绚烂的丝带般飘舞，那抹长夜中的艳红狠狠地刺激了Alex的感官。 

  

        如同鬼神作祟般地，他毫不犹豫做出了一个令两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皮皮限在狂风中艰难地睁开眼睛，便看到Alex纵身一跃的影子。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纵然有着良好的家教也没能掩盖他差点骂出声来的事实。 

 

       “你干什么啊混蛋？！！”当Alex抓着他的手腕借力将他整个人护进怀里时，皮皮限气得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吼出这么一句。 

 

        “你能不要命，我就不能不要？”极速下坠的过程中，他反而把皮皮限抓得更紧，“我来陪你送死！” 

 

        Alex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拽紧了刚刚跳下来时顺手勾在天台边缘的绳索。“抓紧了！”他喊到，揽着皮皮限的腰，在绳索即将因为无法承重而绷断的时候抱着他，对着五楼的玻璃狠狠地撞了进去。 

 

        明明是身体撞碎了玻璃，Alex却仿佛感觉不到疼般地把皮皮限护的紧紧的。这个动作所发出的清脆声响在一瞬间把皮皮限震懵了，他看着细细碎碎玻璃片反射着灯光划破了Alex露在外面的皮肤，眼前划过星星点点如他围巾般鲜艳的红色。 

 

        他们运气很好地摔在了一张还算厚实的地毯上。 

 

        皮皮限怔了两秒，咬紧牙关迅速从Alex怀里挣脱出来。Alex长吁一口气，确认自己和皮皮限基本上都完好无损后，从玻璃碎里艰难地爬起来，活动了一下被撞得生疼的肩膀。 

 

        “你……”两人看着对方同时开了口，最终皮皮限还是抿了抿唇，示意他先说。 

 

        “干嘛忽然跳下来？讨厌我也不至于膈应到那种程度吧？”Alex撇嘴，“你要真不想给我我让给你就是了，这种程度的任务难不成你还想闹出人命啊。” 

 

        银发少年站在因为玻璃的破碎而吹进房间里的晚风中，围巾被吹起一角，似乎还在愣愣地想他话里的含义。几秒之后，皮皮限的嘴角抽了抽。他垂下的右手紧紧地攥着自己的扇子，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着Alex，似乎随时都想给他来一下子。 

 

        “所以你就跟着我跳下来了？Alex你是真的狗！！你知不知道——” 

 

7. 

        “皮皮会飞啊。” 

 

        伍六七调整了一下手上的设备，理所当然地回答了刚刚连接上的耳麦里羚羊的问题，随即有些奇怪地问，“你不会不知道吧？” 

 

        “现在我知道了……”另一头的羚羊捂住额头。果然，皮哥的替身人格是“红蝶”，其中的一个附加技能“离魂移魄”可以消耗部分精神力使自己在空中悬浮。这才是皮皮限当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从天台上跳下去的真正原因，他可以在接触地面前开启离魂移魄的技能使自己悬浮然后安全落下。 

 

       但是由于精神力的消耗，皮皮限一般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使用这个技能，这也使得他的大多数对手都忘了这回事。教练当时一定是也没想起来，就那么直直地想要跳下去救他。 

 

        而羚羊一直通过俩俩最新研究的可视通讯器跟Alex保持联系，所以他完整的目睹了这场因为某人的大脑短路而酿成的悲剧。 

 

        羚羊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在七猫好奇的询问下将这个悲伤的故事如实相告。听完事实经过的伍六七和猫子笑得非常大声。 

 

        伍六七笑得都开始抹眼泪，嘴里念叨着没想到你Alex居然也有今天，猫子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伍六七你记不记得咱们Gr行动组出的第一回任务，胖子干过跟爱丽现在一模一样的事。” 

 

        “啊？”伍六七听到猫子的话愣了一下，随即回忆道，“第一回……你是说那次皮皮留下来黑敌人楼里的监控室给咱们打掩护的事？” 

 

        Gr行动组的第一次集体任务羚羊也有所耳闻，毕竟仅凭七个人去敌人老巢把人家打了个底朝天还能完好无损地回来的在整个第五组织里也是就他们了。 

 

        而那次任务的精髓莫过于皮皮限为了给队友的撤退打掩护而留在十楼的监控室，最后敌人破门而入时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十楼敞开的窗户一跃而下。当时不仅是身后的敌人被吓得甚至下意识想去拉他，回头一看的蓝胖子更是灵魂出窍差点没吐血，连弹两个护腕绕开身后的追兵就想去接住他——他忘了皮皮限还有二技能这回事。 

 

        蓝胖子：谢谢，有被冒犯到。 

 

        于是想起了这件事的伍六七又没心没肺地开始笑。羚羊跟着笑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斟酌了半天词句，最终终于把那个最该问的问题问了出来：“可是教练为什么要救皮哥啊……？” 

 

         伍六七忽然哽住。对啊，这俩人不是以前每次见面都要打个你死我活的，常年争夺屠榜第一互相看不顺眼吗，Alex还想救他干什么？他们这么紧张的关系，要说Alex去给皮皮收尸他都不信。 

 

        猫子淡定地合上笔记本电脑，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缓缓地吐出一句：“日久生情。” 

 

        “……相爱相杀？” 

 

        “差不多吧。” 

 

        羚羊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方向不太对。 

 

8. 

        Alex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丢人，他居然把皮皮限会飞这事给忘了。而后者抬眸看着夜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没有嘲笑他。 

 

        “我说……你下次跳下去起码说一声啊。” 

 

        “你压我难道还跟我说一声？”皮皮限没好气地转过头来看着他。说这句话本来想要表达的意思是Alex当时把他压在地上不也没征求他的同意，但是这话一出口，气氛忽然就变得奇怪起来。 

 

        Alex愣了一下，随即狗里狗气地笑起来。“啊，那是不用。” 

 

        迟钝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皮皮限刹那间脸红到脖子根，恼羞成怒地甩开扇子去打他。这次Alex倒也不躲，就只笑嘻嘻地站在那。一折扇刚要打在Alex手臂的皮皮限忽然看到他手臂上因为护着自己而被玻璃碎片划开的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鬼使神差地竟收住了扇子。 

 

        静默几许，皮皮限那双忽而夹杂了些莫名情绪的碧蓝眼瞳转而看着别处，其间似乎倒映着的星辰微微闪烁着，煞是好看。 

 

        Alex不知道他突然收回扇子是在想什么，但竟被这样从未见过的皮皮限迷了片刻心神。他回过神来，是皮皮限将什么东西递到了他面前。 

 

        “这个，给你吧。”皮皮限迟疑了一下，轻声说。 

 

         Alex看着皮皮限手上的东西，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皮皮限递过来的是那张资料卡。“给我做什么？”他耸耸肩，“我不要了，你拿着吧。” 

 

        那双碧蓝色的眼睛抬起来与他对视，Alex从那里面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皮皮限不容拒绝地把卡塞到他手里，酝酿几许，好像嘟囔了一句什么。 

 

        尽管他的声音很小，但Alex还是听到了。皮皮限说的是“报酬”。 

 

        他的意思是，自己这次救他的报酬吗？Alex忽然没来由地感到有些烦躁，但他知道把资料还给皮皮限他也肯定不会要。 

 

        或许自己其实并不讨厌他吧。看着皮皮限匆忙离开后，Alex忽然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9. 

        皮皮限坐在基地大厅的沙发上单手托腮，垂下的睫毛掩盖的碧蓝眸子，像是没有聚焦般地不知在望着哪里。他白皙的手指下意识地把玩着自己红色的围巾，就连身边有人坐过来都没有发觉。 

 

        “皮皮？皮皮！”蓝胖子的手在皮皮限眼前挥了又挥，终于换回了这位蝶后的神志。 

 

        “呃，胖子你刚刚说什么？”皮皮限回神，有些抱歉地冲他笑了笑。 

 

        蓝胖子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其实也没啥……就是，这次任务可是你第一回失手啊。”不但没带回资料，而且回来之后还跟丢了魂似的。“能不能跟我说说，究竟怎么回事啊？” 

 

        皮皮限听了他的话后，正在摩挲自己围巾的动作顿住，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似的抬头看着他，接下来的话却让蓝胖子对语出惊人这个词有了新的认识。 

 

        “胖子，我遇见爱丽了。”“噗——” 

 

        蓝胖子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还把自己给呛了几口。皮皮限连忙抬手去给他顺了顺呼吸，蓝胖子却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你们怎么又遇到了？”他看着皮皮限无辜的脸，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尽量和蔼可亲地问道。天杀的。难道Alex忽然对自己的社交羸弱属性感到深恶痛绝，想改过自新所以从零开始？ 

 

        皮皮限垂眸盯着自己手里折扇上的纹路。他沉默无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Alex的来意。 

 

        “那他弄伤你没有？你们不会又打起来了吧？”蓝胖子有些着急地问。皮皮限看了他一眼，又轻轻摇头，看得出情绪并不是很高。 

 

        “胖子，你觉得我讨厌他吗？” 

 

        蓝胖子怔了一下：“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我就是觉得，我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他。或者说是……”某社交羸弱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形容词，也没能准确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思，“盒盒盒，这不太好形容啊。” 

 

        蓝胖子突然就没来由地有了一种自家孩子要被拐跑的危机感。他一边自我催眠道不可能，一边想着该怎么回应皮皮限。 

 

        皮皮限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很认真，不像是醉了奶。皮皮限跟Alex的敌对关系是时间最久而且最为著名的，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常年占据第五组织的屠榜前三，时不时地争个第一顺带着祸害伯千。 

 

        按理说，对于这样的竞争对手，皮皮限即使不讨厌也不应该跟他关系太好。可是既然能向他问出这样的问题，就说明皮皮限对自己的感情真的产生了疑虑。 

 

        但是他为什么会产生疑虑，这是其中的关键问题之一。于是蓝胖子问了这个问题并且得到了皮皮限一五一十的复述，在那之后产生疑虑的那个人变成了蓝胖子。 

 

        这狗爱丽肯定是想对自家傻孩子图谋不轨！差点捏碎茶杯的蓝胖子咬牙切齿，并反复告诫皮皮以后一定要离Alex那个坏叔叔远点。 

 

        莫名其妙被降了一辈的皮皮限：？ 

 

10. 

        隔了两天，蓝胖子接到通告。第五组织上面的人不知道抽什么疯，竟然开始官方性地组织各个行动组之间的训练赛，还是以惨绝人寰的抽签形式进行。 

 

        Gr行动组的编号是一，蓝胖子抽中的对手是七号。当蓝胖子看见Alex手里拿着写着七的号码牌时，猛地把头转向替Mfb抽签的小沐木。 

 

        “沐木，换签不？” “？你有病吧蓝胖子，我们对面是imt。” 

 

        蓝胖子真诚地看着他：“没事，那也换，你们对面是阎罗王都成。” 

 

        一个阎王总比两个阎王好。

 

        “一号是你们？”还没等小沐木开口，Alex就凭借屠皇视力一眼就看到了蓝胖子手里的号码牌，有些惊讶。对面居然是Gr行动组，自己这是跟皮皮限杠上了吗。 

 

        蓝胖子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圆寂了。 

 

        倒是皮皮限还挺平静，听到这个结果没什么太大反应。反正迟早都要见面的，不如早点跟Alex说清楚。他迟疑了一下，喊住Alex。 

 

        “那个，Alex。” 

 

        听到皮皮限喊他的Alex站住脚步，回过头走到他身边。他看着皮皮限的手下意识地去扯自己的围巾，难掩紧张的样子，有些好笑。 

 

        “你上次问我那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了。”一向行事果决的屠皇第一次跟个娇羞少女似的踌躇半天，Alex也不急，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 

 

       皮皮限比他矮了半个头，这导致皮皮限低着头时Alex只能看见他被微风吹起发梢的银白色头发。这个时候的皮皮限收敛了战斗时的狠厉和强势，看起来竟有几分乖顺。 

 

        Alex想，原来那个在任务里令人闻风丧胆的蝶后，收敛锋芒后也是个温柔腼腆的少年。 

 

        “我不讨厌你。” 

 

        皮皮限这么说道，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那天他走时，Alex忽然莫名其妙地问，皮皮限，你讨厌我吗。他下意识地想要点头，但忽然发现自己一时间竟没法把肯定的话说出口。于是，皮皮限沉默了。他想了想，最终对Alex说：“如果下次还有机会见面，我再告诉你。” 

 

        那天晚上皮皮限躺在床上，看着洒满星光的天花板，白天发生的事再次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Alex那一刻的毫不犹豫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被那个与自己敌对了几个赛季之久的丑皇抱在怀里的感觉实在太过奇妙，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太缓过来。 

 

        不得不说，Alex的长相是真的无可挑剔。他的瞳色不同于自己，是那种深邃而冷漠的黑。右眼的眼角处有一颗黑色的星星，是Alex最为经典的标志。他们都说Alex也是个不善言辞的屠皇，除了必要的问候外基本上不和人交流，再配上他平时喜欢以冷色系为主的穿搭，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 

 

        可是皮皮限眼里的Alex就与之不同。Alex会跟自己互怼，会毫不留情地嘲笑他的失误，经常跟他一言不合就开打。在皮皮限的印象里，他一点也不高冷反而很狗且很欠。 

 

        但是Alex也不是没做过令他略有改观的事。比如说之前的一次任务中他们不负众望地以竞争的目的相遇，好巧不巧地那时候皮皮限还因为淋了雨发起高烧。骨子里的倔强使皮皮限不愿意半途退却，但却因为高烧所带来的眩晕感而只能勉强地隐藏自己不被敌人发现。 

 

        这样的伪装可瞒不了与他势均力敌的丑皇。但出乎皮皮限意料的是，Alex没有趁机杀了他或是向敌人泄露他的行踪。相反地，Alex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自己去引开了敌人。 

 

        后来与他同去那次任务的马克克焦急地找到了他。那时皮皮限的通讯器因为特殊的位置没法连接到外界信号，他当时没有明确地问，但是后来想了想，知道他位置的只有Alex一个人，马克克找到他的原因只能是通过Alex的提醒。 

 

        这么看来，其实Alex跟他的关系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僵，甚至他还帮助过自己。 

 

       那么，自己呢？自己是真的讨厌他所以想杀他吗？皮皮限想，如果有一天Alex真的败在他手下，那么他……… 

 

        他应该不会杀Alex。 

 

        忽然想到这点的皮皮限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真的想杀他，也并不讨厌他。于是，皮皮限就这么回答了Alex的问题。 

 

        Alex听到皮皮限说不讨厌他，其实挺惊讶的。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皮皮限说讨厌他甚至给他来一下子的准备——结果皮皮限说不讨厌他。 

 

         一旁的羚羊：哦哟，教练，人生巅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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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拖了这么久！我保证下一篇会特别特别甜！！）